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404章 他的蓄謀已久

關燈
第404章 他的蓄謀已久

有些人,生來就高高在上,而有些人……你即便再努力,也跨不過這道溝壑,就好像李瑤身為長公主,奈何她是個女兒身。

若然是個男子,那便是皇長子,又是先皇後所出,這太子之位哪兒輪得到李璟來坐?

出了宮。

蘇幕才松了口氣,今兒這一出,委實讓她心有餘悸,若不是太子及時趕到,皇帝那一聲吼,底下人肯定要把她拉出去,至於是生是死,那就不好說了。

自古以來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

何況,她蘇幕只是個奴才罷了!

“爺,長公主身邊那個……”年修也認出來了,只是方才不敢開口而已,“奴才瞧著,眼神不太對,早晚是個禍害!”

蘇幕又不是傻子,豈會看不出來,那人眼神不正,尤其是看她的眼神,帶著清晰的憎恨,“簡家的遺孤,憎惡東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,沒什麽可奇怪的!不是著人去查了嗎?”

“是!”年修頷首,“簡素,但是跟了長公主之後,更名為高節,他應該慶幸晚生了一個月,躲過了死劫。不過,當年那三個孩子,如今只活下來他一人,另外兩個死得很慘烈。”

蘇幕頓住腳步,回眸看他。

話題,到此為止。

“我眼下要去南都,暫時沒空料理他。”蘇幕道,“他如今跟著長公主,萬一長公主計較起來,肯定會鬧到皇上跟前。”

長公主李瑤,最得皇帝寵愛,是以養成了驕縱的性子,素來飛揚跋扈,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,若是直截了當的動了她的人,她肯定會不依不饒。

蘇幕不想惹這樣的麻煩,何況東廠還有欒勝在,她犯不著去當出頭鳥。

“是!”年修行禮。

既然暫時不能動,那便留心著,長公主畢竟是個女子,再怎麽折騰,也折騰不到皇位去。

不過,宮裏的動靜,瞞不住欒勝。

窗邊那盆蘭花,開得只剩下最後一朵,再過兩日便也會落下。

春蘭,盡。

“皇上忽然發了瘋似的,要殺蘇千戶,所幸太子殿下及時趕到,否則蘇千戶怕是回不來了!”奈風如實匯報。

欒勝撚著帕子,輕輕擦拭著修長的蘭花葉子,“發了瘋似的?”

“是,嘴裏喊著,是你回來了,是你要殺朕。”奈風俯首。

這話委實有些嚇人。

“你回來了……”欒勝如同覆讀機一般,重覆著奈風的話,可以想象當時皇帝發瘋的場面,那樣的驚恐,那樣的慌亂,“皇上神志不清,連跟前是誰都分不清楚了!”

奈風點點頭,“還好,太子殿下趕到了!”

“太子想必是聽聞蘇幕進宮,早早的就等著了,倒也不是湊巧。”欒勝還不知道,李璟那性子嗎?他惦念著蘇幕,也不是一日兩日了。

奈風站在邊上,畢恭畢敬的接過帕子,只是擡眼瞧了瞧,自家督主的神色似乎不太好,隱約有些不悅。

“太子也到了這個年紀,後宮裏就這麽點女人,也該準備起來了!”欒勝意味深長的開口,“太傅家的小孫女,似乎跟太子年歲相仿?”

奈風先是一楞,俄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,“是!早些年也曾讓太子選妃,可是太子心性不定,皇上也就由著他去了。”

何況皇帝的心思,並不全在太子身上。

“該籌備起來了!”欒勝長長吐出一口氣,“別讓他太閑著!有了孩子,便會定下心來,好好的為自己的將來打算。”

奈風想了想,忽然間要給太子選妃、塞女人,莫不是因為蘇千戶的緣故?但這話,可不敢往外說,要不然督主肯定一掌劈了他。

“是!”奈風行禮,“奴才這就讓禮部,酌情挑幾個名門閨秀,免得到時候太子殿下覺得,督主太過決斷。”

欒勝很讚許奈風的辦事能力,“讓他挑一挑,回頭也不好再埋怨雜家!”

人,畢竟是李璟自個挑的,來日恩愛與否,都是李璟自己的選擇,跟欒勝沒有半分關系。

此計,甚好。

“聖旨很快就會下來,讓你準備的東西可都備下了?”欒勝問。

奈風回過神來,知道他問的是蘇幕之事,當下行禮應聲,“督主放心,都備下了。”

“你去問問,還缺蘇幕嗎?”欒勝摩挲著手中的佛串子,“缺了就給補上,畢竟是去南都,山高路遠的。”

奈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蘇千戶出行,督主何曾親自操過這份心?當然,既然欒勝開口,奈風遵從便是。

只是,白日裏這麽一鬧騰,蘇幕什麽心思都沒了。

傍晚時分,宮裏來了聖旨。蘇幕接旨,奉命護送顧西辭回南都。

其後奈風來了一趟,問過些許明面上的話,被蘇幕打發了回去。

夜色沈沈。

院中,涼風習習。

耳畔,鳥語蟲鳴。

“這都站在那裏多久了?”李忠近前,“明兒要出發,怎麽還不早些歇著?”

年修低聲回答,“不肯歇著,多半是在等墻頭那位呢!可今兒不知怎麽了,都這個時辰了,墻頭還沒動靜,保不齊……今晚不會過來了。”

“哦,望夫石呢?”李忠恍然大悟,“許是今晚在收拾行囊,不是說要一起去南都嗎?路上見著也是一樣的。”

年修搖搖頭,“我瞧著不一樣,你看爺那副樣子,像是能一樣嗎?”

“一晚上不見,就犯相思病?”李忠有些不敢置信,“這二人的感情,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深厚?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
年修嘖嘖嘖兩聲,“你懂什麽?這是過命的交情,跟那些風花雪月,咿咿呀呀戲本上唱的,完全不一樣。”

李忠:“……”

“沈指揮使多次舍命救過爺,爺縱然是鐵石心腸,也得跟著軟和下來。”年修嘆口氣,“從定遠州,到永慰縣,再到煜城,我這對眼睛,都是看得真真的。為爺賣命的人很多,可真情實意護著她、疼她,把她當個正常人的,太少了……”

這話,李忠無法反駁。

在所有人眼裏,她是蘇千戶,是殺人的刀,是冷冰冰的東廠鷹爪,唯獨不是個活生生的人,但沈東湛讓她活了,活得像個人!

“怎麽還沒來呢?”李忠也開始著急了,“該不會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吧?”

年修翹首期盼,“按理說不應該啊!”

不管有什麽事,沈東湛跑蘇宅,總是跑得最積極的。

驀地……

“喲喲喲,來了來了!”李忠忙拍著年修的胳膊,“哪兒,冒頭了!”

年修定睛一看,“哎呦,是他們!”

然則,唯有周南一人從墻頭跳下。

李忠:“……”

年修:“……”

失算了?

“蘇千戶!”周南行禮。

蘇幕瞧了他一眼,視線越過他,望向他身後。

周南笑道,“我家爺,請您過府一敘。”

“沈府?”蘇幕楞怔。

往常都是沈東湛自己過來,她甚少去沈府溜達,今兒吹的什麽風,居然讓她去沈府?

“是!”周南神秘兮兮的笑著,“我家爺說了,今兒是個好日子,請您喝茶、賞花!”

喝茶倒是沒什麽,這賞花……

蘇幕瞧著黑漆漆的天色,大晚上的,賞什麽花?

賞銀子花?

不過,沈東湛既然開口了,蘇幕自然是要去一趟的,看看他搞什麽名堂?

年修心中狐疑,默不作聲的跟在蘇幕身後。

沈府和蘇宅,有個共同點,那就是安靜。

大概是兩位主子,都不喜歡喧鬧,所以底下人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靜,內外巡守嚴密,各司其職,誰也不敢多話。

周南領著蘇幕進了宅子,其後便落在了主院外頭,“蘇千戶自己進去吧,這裏裏外外的人,咱都給差開了,不會有人近前打擾,您只管放心便是。”

“好!”蘇幕擡步進門。

年修剛要邁步,卻被周南一把拽住了胳膊。

“你幹什麽?”年修皺眉。

周南橫了他一眼,“跟著蘇千戶那麽久,這點眼力見都沒有?沒瞧見這兒,外人莫入嗎?我都擱這兒,你還往裏頭沖沖沖的,怎麽的,你是蒜還是蔥?就知道辣眼睛!”

“你罵人!”年修臉都氣歪了。

周南擋在了門口,扯了扯唇角,“罵你都是輕的,我這手指頭都快戳廢了,你還敢進去?”

“什麽手指頭?”年修一頭霧水,完全不知道,周南在說什麽?

風吹著燈籠搖晃,微弱的光亮從頭頂落下。

年修真的瞧見了,周南血跡斑斑的指尖,一點點的紅點點,像是……針尖戳的?哎呦,他這七尺男兒,還學姑娘家繡花?

“你這是幹什麽呢?”年修全然忘了方才的怒氣,一門心思研究,周南繡了個什麽東西出來?飛禽走獸?花鳥蟲魚?

想了想,年修愕然心驚,“該不會是給我家爺,繡什麽喜服吧?”

“呸!”周南啐一口,“什麽喜服,我這手藝還打量著繡喜服?到時候鴛鴦繡成龜,這兩位爺,不得要我命?我莫不是嫌命太長?”

那年修就不明白了,“那你幹什麽了?”

“過來!”周南招招手。

年修湊近。

“我跟你說……”周南伏在他耳畔,嚼舌根。

院內。

蘇幕緩步朝內走去,四下黑漆漆的,唯有不遠處的回廊裏亮著燈籠,風一吹,吹得燈籠肆意搖晃,整個院子盡顯光影斑駁。

“沈東湛?”蘇幕低喚,“你玩什麽花樣?”

怎麽回事?

黑漆漆的,也不掌燈。

拾階而上,步上回廊。

蘇幕站在燈籠下,葳蕤的光籠在她身上,身形纖瘦而頎長,銳利的眸子快速掠過周遭,宛若凝了散不去的淩寒之氣,防備之心油然而起。

不管什麽時候,她永遠都是身上帶刺。

眼下,亦是如此。

握緊手中劍,蘇幕瞇了瞇眸子,“我數三聲,沈東湛,你再不出來,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園子!我蘇幕,說到做到!”

“燒了?”回廊盡處,沈東湛含笑佇立,“蘇千戶這心,可真夠狠的!”

蘇幕站在那裏,眺望著遠處的人。

二人面對面站著,兀自勾唇,表情都是一致的。

“沈東湛,你玩什麽花樣?”見著他出現,蘇幕一顆心總算落回原位,戒備逐漸放下,“這樣戲耍我,很有趣嗎?”

沈東湛緩步朝著她走來,今兒的他,穿得格外精神,不似平素的暗沈之色,倒是明艷了不少,穿著一身較為亮眼的藍袍,腰間玉玨隨著他的邁步而輕輕搖晃。

“不是說,要請我喝茶,請我賞花?”蘇幕環顧四周,“茶香未聞,百花未見,你這是讓周南來誆我的吧?”

沈東湛終於走到了她面前,笑盈盈的立著她身側,看向她的眼睛裏,亦盛滿了溫柔,“茶已泡好,就在後院,至於這花嘛……已過百花盛開的季節,但我想著,天下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啊!”

說著,他牽起她的手,領著她往後院走去。

蘇幕心頭滿是狐疑,不知道沈東湛到底想幹什麽?

直到……

踏入後花園的時候,眼前驟然一亮。

放眼望去,樹上、廊裏,花燈盞盞,五彩斑斕,每一盞花燈上,都寫著她的名字,一筆一劃皆惦念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
所有的花燈,都圍繞著一棵芙蓉樹而亮。

仿佛,就是因樹而生。

“我特意向匠人請教,做了這些芙蓉花燈,可惜一開始做的時候,委實有些不上手,做得不三不四的,好在做得多了,便漸漸的習慣了!”沈東湛牽著她的手,緩步走到了芙蓉樹下,“可還記得這棵樹?”

蘇幕回眸看他。

“江家廢墟上,你對你父母最後的寄托。”沈東湛揚起頭,瞧著眼前的芙蓉樹,“欒勝說要斬了去,我便悄悄的留下,一則氣死他,二則……我舍不得你難過。”

蘇幕眼眶猩紅,眼角有些潮濕,“你說你這人,明明是高高在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,拿刀子的手居然去做花燈?還說這樣煽情的話,不知道的,以為你是風塵浪子,那些酸溜溜的話信手拈來。”

“所有酸溜溜的話,都是精心醞釀,我待旁人可沒這般耐心。”沈東湛伸手將她圈在懷中,箍著她的腰不撒手,“這話,只對你一人說。”

蘇幕有些心虛,之前她還懷疑他玩什麽花樣,沒想到,所有的處心積慮,都只是為了逗她高興。

“沈東湛,你不是說要請我喝茶嗎?花,我賞過了,很喜歡,那麽……茶呢?”她仰頭笑看著他,眼睛裏倒映著花燈的光亮。

沈東湛目不轉睛的瞧著她,只覺得花燈映照之下,懷裏的人分外嬌艷,尤其是嫣然一笑間,仿佛連他的魂兒都給勾走了。

這要命的,小妖精。

“茶,有得是!”沈東湛以額頭,抵著她的額,“我方才喝過了,還有些燙,你若是著急喝茶,不如先嘗一口?”

蘇幕:“……”

置於她腰間的手,徐徐收緊,他俯首吻上她的唇,如雪花落唇,那樣的輕柔,那樣的溫和,極盡小心翼翼,何其珍視。

蘇幕稍稍一怔,便回應了他的溫柔繾綣。

雙向奔赴的感情,最是令人心悸。

年少時的情感,那樣的幹凈而熱烈,你眼中唯有我,我眼中亦只有你,天下皆你,你便是天下。

直到蘇幕有些氣息不勻,沈東湛才算放過她。

蘇幕面頰緋紅,不似平日裏那副寡淡之色,燈火闌珊裏,眼角眉梢都帶了難掩的柔和,以及屬於女子的羞色。

她原就生得好,只是身為東廠千戶,需得冷臉示人,否則無法服眾。

如今這一抹嬌色,讓沈東湛看得有些癡楞,“我怎撿著,這麽好一寶貝?”

蘇幕被他逗笑了,“再敢胡言亂語,仔細我不客氣!”

語罷,她掙開他,轉身去解了一盞花燈,心滿意足的提著花燈在手,進了亭子裏坐著。

亭子裏的爐子上溫著一壺水,早已“咕咚”、“咕咚”的冒著泡。

將花燈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,蘇幕眉眼含笑,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?如今想來,活著並不只是為了喘氣,有時候也有別樣的意義。

比如說,為了遇見該遇見的人。

又比如說,為了逢著該逢著的情。

沈東湛就站在她身後,雙手搭在她的肩頭,低聲輕語,“別動!”

蘇幕向來不喜歡,有人站在她身後,可是這一次,她試著去信任,發髻上輕了些許,緊接著便自己的發冠被摘下。

下一刻,沈東湛重新為她戴上了發冠。

蘇幕:“……”

這是作甚?

“早就找了甄寶齋定制,誰知一直東奔西跑的,也沒機會給你,今兒終於有了與你,好好獨處的機會,終於可以拿來獻寶。”沈東湛滿意的瞧著發冠。

他就知道,這芙蓉連枝著明珠發冠,最是適合她。

蘇幕伸手,摸了摸頭上的發冠,回眸瞧著他,“好看嗎?”

“好看,真的好看!”沈東湛笑盈盈的提著小壺,動作嫻熟的沏了兩杯茶,一杯自飲,一杯贈爾。

寂靜的小院,情意正濃。

清水煮茶,燈火正闌珊。

所謂歲月靜好,大抵如此。

“沈東湛,你可記得,第一次去定遠侯府的時候,你做過什麽?”蘇幕飲茶,低眉間幽幽的開口。

沈東湛一怔,這還真是送命題。

四下,寂靜無聲。

蘇幕慢慢悠悠的放下手中杯盞,“自己做過什麽,竟都想不起來了?要不要,我給你點提示?嗯?”

她尾音拖長,笑得何其邪魅。

沈東湛腦瓜子嗡嗡的,皺眉瞧著自個的手,好像有點印象了……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